盛弋是在陪苏美锦逛街逛到一半时收到许行霁发来的消息的。
内容十分简言意骇:[你今晚和苏美锦回家去住吧。]
这其实就是不让她回婚房的意思,盛弋明白,垂眸回了一个好字,同样简单。
“走路的时候别玩手机。”苏美锦偏头教训了她一句,白嫩的指间那颗硕大的宝石随着她的动作来来回回的晃人眼,她指了指旁边的爱马仕:“进去看看包。”
自家这婆婆是一个标准的购物狂,大半天逛下来,盛弋穿着平底鞋的脚踝和小腿都有些微微发酸,可苏美锦穿着高跟鞋却依旧神采奕奕。
她头发梳的油光水滑,身上的狐狸毛和手上的戒指同色,整个人就像冬日里的一抹焰火,精致而热烈,丝毫看不出来是快要迈入花甲之年的女人。
不好伺候的紧,但也不得不应对。
盛弋在苏美锦背过身时有些无奈的笑了下,随后拎着那些大包小包继续跟了上去。
夜幕降临时苏美锦才算尽兴,终于舍得离开商场回了家,但她颇为后知后觉,等躺在老宅沙发上让保姆给自己按腿的时候,才想起来问旁边的盛弋:“咦?你怎么没回自己家去?”
这种发问,让盛弋头皮微微发麻。
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,只笑了笑给苏美锦盛了一碗保姆炖了几个小时的燕窝递过去,温声细语道:“妈,我今晚想在家住一宿。”
苏美锦接过来,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没说什么。
她只是慢慢地品着碗里的汤,半晌后才若有所思地问:“老三最近不在家么?他挺久没回来老宅子了。”
老三指的是许行霁,他排行老三,上面还有两个哥哥。
“最近回来的比较少。”实际上一直都比较少。
盛弋心里默默想着,但面上一贯是帮许行霁打圆场的:“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。”
“他能有什么忙的。”苏美锦有些不屑的笑了笑,对这个便宜儿子也不大上心,问过就算,顺手把喝了一半的汤碗递还给盛弋:“那你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,今天也累了。”
说完,她就在保姆的搀扶下离开沙发上了楼,养尊处优到了身娇肉贵的地步。
盛弋垂着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下投了一层阴影下去,在老宅客厅幽深的灯光下格外的淡泊平静。
苏美锦的态度并不让人意外,许家的老大老二是她的亲生孩子,可许行霁并不是——他是格外被人看不起的私生子,是被苏美锦态度‘宽容’才能在许家苟出来一席之地但从未被重视过的许家老三。
他的名字清风霁月颇为洒脱,但人生经历可不这样。
而自己,实际上就是许行霁的对照面罢了。
可能正是因为这样,她才老是忍不住的心疼他,明明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,而许行霁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。
盛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,起身回到房间。
苏美锦虽然对许行霁动辄就冷嘲热讽,阴阳怪气,但对她这个‘儿媳妇’整体还算比较友好,大概是因为自己性格的原因。
盛弋的性格,说好听了是温柔贤惠,说难听了,就是一个好拿捏的包子脾气。
人人都不想要这样的性格,但人人都想身边有一个这种好脾气的包子,所以盛弋从小到大的人缘还是不错,就是多少人是真的拿她当朋友还是消遣就不清楚了。
不过盛弋……倒也不太在乎这些。
她帮着保姆把凌乱的茶台稍微收拾了一下,才回到二楼的房间休息。
许家的老宅是三层的独栋,房间很多,标准的中式豪宅,自然也给盛弋和许行霁这对夫妻留了一间,盛弋每次来都是在二楼长廊尽头的那间卧室休息的。
里面打扫的很干净,也有她上次留下的洗漱用品和睡衣,盛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,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可能是因为她白天陪着苏美锦逛街太累了的缘故,也可能是因为她心宽。
只是睡得正酣就被人搞的半梦半醒,迷迷糊糊之间,盛弋感觉脸上痒痒的,一股清冽的气息直在脸颊和脖颈周围徘徊,闹的她不自觉地嘤咛出声,伸出细白的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划拉着——结果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。
房间里极静,只有暧昧的吸吮水渍声以及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响动,盛弋身上长袖长裤的睡衣被扒拉掉,光洁白皙的皮肤很快就暴露在空气里,泛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。
盛弋是有点赖床和起床气的毛病的,但现在身体里不舒服之极,也不得不睁开眼,里面满满的都是困意,像是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才看清许行霁的脸。
那张近在咫尺,线条漂亮又锋利的脸。
许行霁的五官是锋利的线条还裹着一层柔和的曲线,因此总是有些妖冶,尤其是眉眼。
乌黑的长眉,线条有些狭长的桃花眼,微微弯起来的时候总像是在笑着的,但眼睛里真正有笑意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。
此刻他倒是明显情绪外露的开心,见到盛弋睁眼了,便凑上来亲了一口女人沾了一层薄汗后晶莹光洁的额头,清澈的声音有些哑:“早上好。”
……
哪里好了?
盛弋不敢开口,怕张口就是控制不住的□□声,那太暧昧也太让人觉得羞耻了。
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,许行霁打了鸡血的模样让盛弋怀疑他这一宿是睡足了才这么精神,但身上这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是从哪儿来的?闻着很刺鼻。
于是结束后,盛弋忍了忍,还是没忍住嘀咕:“你身上的香水味真难闻。”
许行霁刚从洗手间出来,正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,闻言,干净的眉眼有些戏谑的挑了下:“opium,你们女孩不都挺喜欢么?”
啧,这话说的又坦荡又让人觉得来气。
盛弋闷闷地回击了一句:“我可不喜欢。”
说完,女孩就下床利落的进了洗手间,她身上黏腻的很,都已经等半天了。
女孩子洗澡是要比男生慢很多的,再加上护肤什么的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左右,盛弋今天因为被折腾起得早,所以也就没太着急,整整磨蹭了一个半小时才从洗手间出来。
洗了澡的姑娘穿着真丝睡袍,从头发丝到脚趾似乎都被热气蒸的粉粉嫩嫩的,整个人都有一种秀色可餐的感觉。
只是神色就没有那么乖巧,盛弋出去看到许行霁仍旧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,一副正在等她的模样,可谓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:“你怎么还在?”
这种鱼水之欢对他们来说只是夫妻义务,每次许行霁都是吃完了就跑,在这儿等她的次数真的不多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,盛弋意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。
“我怎么不能在了?”许行霁没计较她的口气,反而笑笑,走过来用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下女孩湿润的发梢,口气很轻:“一会儿有一个局。”
哦。
原来是因为这个,那就不意外了。
她作为许行霁名义上的妻子,是有责任和义务陪他出席各种场合的。
就是刚刚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跳动,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罢了。
盛弋有些掩饰性的用毛巾擦着头发,声音一如既往地柔柔的:“那你先出去,我换衣服。”
许行霁:“不用我帮你换?”
他记得女孩子那些乱七八糟的礼服,一贯是难穿的。
盛弋忙摇头:“不用不用。”
□□的时候也就算了,光天白日让许行霁帮自己穿衣服这种几乎是赤呈相间的场景,盛弋还是有些受不住。
许行霁笑笑,也没强制性的要留下来帮她,很绅士的摊了摊手就转身离开。
等门‘咔哒’一声关上,盛弋水润的眼睛里才泄露了几丝沮丧的情绪。
不可能不沮丧的,她很计较,非常的计较是谁把opium的香味留在了许行霁的身上,并且……十分嫉妒。
但同时,盛弋也很明白她和许行霁只是名义上的夫妻,貌合神离,协议结婚,她不能管他,也不能吃醋,更不能表现出自己很在意的样子。
只有这样,才能在许行霁身边留的久一点。
其实在他们这个圈子里,她和许行霁发生的一切都不陌生,是常常有的事情——两家集团里不是那么受宠的孩子牵线搭桥着联姻,只能算是权贵圈里的一个阶梯罢了。
许行霁是私生子,在许家没有母亲,只有苏美锦这个阴阳怪气的后妈。
而自己虽然是‘正室’的孩子,但奈何母亲死得早,小三上位后在家里也没有话语权,盛情不想和许行霁这个‘炮灰’联姻,就推她来,盛弋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。
虽然……她也不想拒绝。
她和许行霁命运类似,境遇也类似,但有同病相怜这种感受的却只有盛弋一个人。
婚后她见到许行霁的第一面,对方递给她的就是一张离婚协议书。
“都是互相搪塞家里人的。”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一身低调的黑色燕尾服,漂亮的眉眼张扬肆意,看着盛弋的目光是毫无温度的冷:“两年为期,然后结束。”
现在,已经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了。
一切都很正常,按照豪门联姻貌合神离的定律按部就班的发展,唯一偏离轨道的只有盛弋隐藏起来的爱意。
盛弋喜欢许行霁。
喜欢很久很久了。